发现4750年前的“她们”，傅家遗址如何被科学确认为母系社会

在时间长河中，被深埋的历史会以怎样(zěnyàng)的方式重回人们视野？ 6月4日，由山东省文物(wénwù)考古研究院与北京大学联合开展的一项(yīxiàng)针对中国史前母系社会的重大研究成果，在国际学术期刊《自然》发表。 我国科学家凭分子遗传学(yíchuánxué)证据确认：山东广饶傅家(fùjiā)遗址存在距今4750年以前由(yóu)两个母系氏族构成的社会形态。这是在世界范围内首次确证存在史前母系社会组织，刷新了母系社会最早遗传学线索溯源。 山东广饶傅家遗址有何特别之处？何以进入母系氏族相关研究(yánjiū)视野？这一研究成果有什么价值？6月5日，研究团队向记者揭开了这个近5000年前(niánqián)的神秘(shénmì)母系社会面貌。 目前发现最早的母系社会(mǔxìshèhuì) 6月(yuè)4日，北京大学宁超、张海、黄岩(huángyán)谊和庞玉宏与山东省(shāndōngshěng)文物考古研究院孙波作为(zuòwéi)共同(gòngtóng)通讯，在国际学术期刊《自然》上发表研究成果“Ancient DNA reveals a two-clanned matrilineal community in Neolithic China”。 研究团队基于高分辨率古DNA亲缘关系鉴定技术，综合考古学、人类学、稳定(wěndìng)同位素以及碳十四年代学等多学科交叉(jiāochā)研究，以山东东营广饶傅家遗址历年考古发掘(fājué)为基础，首次在中华文明起源与早期发展的关键区域，实证(shízhèng)确认了(le)4750年前大汶口文化两个母系氏族构成的村落组织。 6月5日上午，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研究员宁超在与媒体见面时候提到，这项研究成果首次确认了母系社会在史前是存在(cúnzài)的，山东(shāndōng)广饶(guǎngráo)傅家母系社会是目前全世界发现的最早的母系社会。 研究共(gòng)提取了傅家遗址60例(lì)个体(gètǐ)。宁超介绍，基于古DNA鸟枪法测序以及捕获富集技术，研究团队成功获取了来自北区(běiqū)墓葬的14例个体和南区墓葬的46例个体的全基因组数据，样本总量达到60例。 “线粒体只从母亲遗传(yíchuán)，因此同一(tóngyī)母系的成员，如自己及同母兄弟姐妹、母亲、舅舅、姨、外婆、姨表兄弟姐妹等，拥有相同(xiāngtóng)的线粒体。”宁超介绍，遗传学分析表明，南区(nánqū)44例个体共享同一线粒体单倍型(D5b1b)，且线粒体基因组序列一致(yízhì)；北区墓葬人群共享同一线粒体单倍型(M8a3)，且线粒体基因组序列一致。这(zhè)意味着南区墓葬和北区墓葬人群分别源自不同的单一母系祖先。 两区墓葬(mùzàng)人群是否也具备父系遗传的(de)特征呢？Y染色体仅男性有，父子相传(fùzǐxiāngchuán)，因此继承自同一父系祖先的男性拥有相同的Y染色体。宁超介绍，傅家遗址的南区墓葬10例男性样本分属6种不同单倍(dānbèi)型，北区墓葬3例男性各自属于3种不同的单倍型，且相同Y染色体单倍型在南北(nánběi)两区均有分布，这说明了父系遗传的高度多样性。 研究表示，对(duì)放射性碳定年数据的贝叶斯建模表明，这两个墓地被使用了大约250年，这意味着(yìwèizhe)一个稳定的母系(mǔxì)血统至少延续了10代人。 为探源中华文明找到“技术路线(lùxiàn)” 国内外大量针对(zhēnduì)史前(shǐqián)母系社会的研究都存在一个共同问题：缺乏直接的考古证据。古DNA研究结果均(jūn)显示，史前人类社会是按照父系血缘原则构建社会组织体系，有关(yǒuguān)母系社会的遗传学线索最早仅可追溯至欧洲铁器时代。 母系社会是否曾真实存在于更早期的史前人类社会中(zhōng)？对(duì)于傅家遗址的最新研究(yánjiū)，首次用分子人类学与遗传学证据对这一提问作出了肯定(kěndìng)回答。研究团队介绍，随着技术进步，研究人员得以在古DNA普遍降解的背景下，对古代(gǔdài)人类遗骸之间高分辨率的亲缘关系进行重建，改变了过去主要依据考古发现的雕像、女性用品和民族志、文献记载等证据来确定母系社会的单一(dānyī)标准。 对于傅家遗址的(de)最新研究成果，不仅确证了史前母系社会组织的存在，而且表明：当时(dāngshí)的傅家母系氏族成员，在饮食结构上对粟类食物呈现高度(gāodù)依赖，主要从事以粟黍为主的原始农业；同时因靠近海岸线，可能摄入(shèrù)一定量的海洋食物，表现出比其他大汶口文化人群更高的蛋白质摄入量；男女两性在饮食资源获取(huòqǔ)方面具有一致性。 研究(yánjiū)不仅揭示了新石器时代黄河下游(xiàyóu)沿海地区母系(mǔxì)氏族社会的组织特征、人口规模、生业模式和生产力水平等关键信息(xìnxī)，还进一步揭示了黄河流域下游的海岸带地区在(zài)父权制社会普遍确立之前，母系社会曾在此区域孕育出高度组织化的社会单元，构成中华文明起源过程中的重要基础。 山东大学考古学院(xuéyuàn)教授栾丰实认为，关于傅家母系社会的实证，为下一步(yībù)研究早期人类社会组织(zǔzhī)结构及其演化找到了一种技术路线，对深入研究中华文明起源非常重要。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(yánjiūyuàn)院长孙波(sūnbō)也表示，本次成果发布第一次把DNA技术纳入到人类早期社会组织的研究中，对今后的考古研究是很大的启发。 神秘的傅家遗址(yízhǐ)逐渐“清晰” 很多人心目(xīnmù)中都对(duì)傅家遗址有神秘的印象：在我国首次(shǒucì)发现“双人叠葬墓”，两个成人骨架仰身直肢整齐地叠压在一起；392号墓的墓主在“开颅术”后(hòu)长期存活、骨组织修复较好，是目前所见最早成功的开颅手术。 实际上(shíjìshàng)，傅家遗址墓藏丰富，从1980年山东省第三次文物普查时被发现到现在，对于这处遗址的研究从未(cóngwèi)间断。 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昝金国介绍，傅家遗址(yízhǐ)(yízhǐ)位于广饶县(guǎngráoxiàn)城南约1.5公里处，从地理位置上，距淄河、莱州湾、小清河、齐国故城都不远，面积约14万平方米。傅家遗址距今约4750-4500年，是鲁北地区最有(zuìyǒu)代表性的大汶口文化遗址。 1985年(nián)5月(yuè)至1986年6月，山东组织专业队伍对傅家遗址进行了3次抢救性发掘和勘探。特别(tèbié)是1985年10月，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(zài)不到(búdào)100平米的区域内，发现(fāxiàn)大汶口文化墓葬150余座及大量遗物，著名的“双人叠葬墓”就在此时被发现。此后，在1995年、2021年的两次挖掘中，傅家遗址又发现多座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墓葬及水井、房址、窖穴等遗迹，丰富文物。 随着技术进步，考古挖掘研究越来越多地借助现代科技手段，并趋向于(qūxiàngyú)多学科合作。据介绍，此次山东地区史前考古研究重大成果，由古DNA、考古学、人类学和稳定同位素四方面的人员共同组成研究团队，是(shì)山东省文物(wénwù)考古研究院跨(kuà)院系、跨学科合作的一次成功实践。 其中，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孙波(sūnbō)、昝金国、李振光团队主导(zhǔdǎo)了傅家遗址历年的考古发掘与研究，该(gāi)研究团队很早即关注到了傅家墓地结构布局表现出的一致性特征。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宁超、张海团队与北京大学生物医学前沿创新中心（BIOPIC）黄岩(huángyán)谊、庞玉宏团队联合主导了古DNA和考古学的交叉研究，中央民族大学负责(fùzé)了项目有关的人类学和民族学(mínzúxué)的研究工作，四川大学考古科学中心为(wèi)负责稳定同位素研究。 “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和多学科合作，我们将(jiāng)找到(zhǎodào)一些前辈永远不太可能有的发现。”多位研究团队成员表示。 （参考资料：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北京大学考古文博(wénbó)学院、生物医学前沿创新(chuàngxīn)中心(zhōngxīn)；图源：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） （大众(dàzhòng)新闻记者 赵琳）